吾闻东海有蛟，方蛮夷侵龙宫，则披以鳌甲，以卫其邦。非其爪不利，齿不锋，以其化而为鳌，出入浚底深潭，以攻敌之疲弱。此故神幻之说，然方豪雄大人受命于天，将报之国者，多可易其所长，而取其所需，纵有“隔行如山”，然终成大事，名垂千古。此曰通变。

古之仁人志士，积壮志报国者，晓通变之道者未少耳。昔诸葛卧龙，饱学六经之义，广览百家之章，故一介书生。然方其相蜀，则身披坚执锐，驭良马，率精卒，倍蜀之地，益其城郭，盖世之勇，故可叹矣。此文相居武将之功也。其因可究之：蜀时处二足之中，面强魏，背劲吴，其形如逆水行舟，不进则退；其势如雄虎于峙，不攻则溃。其国亦无时不在危中矣！观乎此，则因可得：通变故出其殊才，而于国之则，为其本矣。

元军入关，宋伍溃退，天下大势已成，宋吏多投伏元军麾下，有甚者刻碑“灭宋于此”，其身为宋人，成后世笑柄。而一闲散文吏，昔“性豪华，平生自奉甚厚，声伎满前”，竟“痛自贬损，尽以家赀为军费。每与宾佐语及时事，辄流涕，抚几言曰：“乐人之乐者忧人之忧，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”，集宋之众，下三山，越两河，负隅而抗，至押乎元大营，元将以利诱之，以威迫之，亦不思降，作诗“留取丹心照汗青”，气感天地，彪炳千古。其故喜游玩也，其故笔墨吏也，然方强敌压境，能不动于外，定心于中，弃游乐而举锋镝，从于行伍之列，以身殉国，其可叹也哉！非不厌疲敝也，非不惧死裂也，然国难身死相较，孰之为重？舍小身以竟国，其文质而进武，此通变也。

欲夫通变，非大气魄者不能成。其一才智超凡，其二劲毅出常，其三，报国之心，死国之勇，一不可缺也。才智超凡，可行变于动静文武之中，学一家之义而通百家之音；劲毅出常，则遇险阻不思溃退，逢绝罅不欲休返，有“我自横刀向天笑，去留肝胆两昆仑”丈夫之气，则通变之苦不可以阻之。报国之心，殉国之勇，人非逆境不能立志，非绝处不能拼死。“等死，死国可也？”此言既出，天地为撼，通变可成。

通其不能，变其故行，具绝才，恒志，死国之勇者，此曰完人，可复既死之国。通其所及，变其大略，具恒志，死国之勇者，此曰伟人，可挽将死之邦。通其所见，变其所能，具死国之勇者，此曰忠，可守边城。由此观之，通变之重，在于报国之心。此心一具。挽狂澜于既倒，抚大厦于倾颓，则报国之功，可以成矣。